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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文艺评论的跨性品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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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四、文艺评论的依存性与自主性 顺着这种跨性品格看过去,文艺评论还是一种有着明显的依存性特质的行业。这种依存性在于,文艺评论的存在依赖于下
四、文艺评论的依存性与自主性
顺着这种跨性品格看过去,文艺评论还是一种有着明显的依存性特质的行业。这种依存性在于,文艺评论的存在依赖于下列至少三方面的跨越,而且缺一不可。第一方面是跨向文艺创作界,也就是依存于文学、音乐、舞蹈、戏剧、电影、电视艺术、美术和设计等艺术门类的艺术品。只有当先有了这些具体的艺术品,才会有文艺评论去对之加以评头品足。假如没有艺术品,何来文艺评论?第二方面是跨向文艺批评界或文艺美分科话语圈,也就是依赖于这些学科所提供的文艺评论的理念、视角、标准、原则和方法等学科话语系统。假如没有这些批评话语系统,文艺评论终究无法获取赖以开展评论活动的批评话语资源。第三方面是跨向各种艺术媒体,包括报纸、杂志、书籍、电视等传统艺术媒体,以及互联网、移动网络、微博、微信等新兴艺术媒体,必须倚靠这些新旧艺术媒体平台的传播力量才能与普通公众接触。而单就人员方面来说,文艺评论必须分别依存于艺术家、艺术批评家及艺术媒体专家,否则,根本无法独自生存。不妨说句通俗易懂的话:只有艺术家创作出艺术品,文艺评论家才有饭吃、才有事做。简单就这种依存性看,文艺评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绝不能盲目自信和自大。
不过,与此同时,文艺评论又是一种有着与上述依存性同样明显但不相同的自主性特质的行业。这种行业自主性在于,文艺评论的存在并不单纯为着它所评论的艺术品本身以及创作出艺术品的当代文艺创作界,也不单纯为着鉴赏艺术品的当代观众群体(尽管这些目标也是确实的),而是同时有着远为开阔而深远的目标跨越:通过文艺评论,将艺术品及其相关现象纳入整个人类历史文化传统链条中去统一衡量,也就是把艺术品及其相关现象按照人类历史文化传统的要求和标准加以阐释和评论,统合到这种人类历史文化传统的价值系统之中,再通过对后代的鉴赏引导和教育而传诸后世,使之具备不朽的文明价值。这表明,文艺评论可以自觉地充当人类历史文化传统的阐释者和传承者。在这个意义上,文艺评论家或许可以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信使赫尔墨斯,他作为太阳神与月亮神之子,在日夜交替之间进行重要信息的传递,承担起众神使者的特定使命。
文艺评论家正有可能是这样的众神使者——艺术品中蕴藏的人生意义或人类真理的发现者,能够敏锐地透过艺术品的生动刻画而捕捉到其中蕴含的被旧的话语规则所抑制或忽略的新意义、世界变革的微妙信息或新世界创生的神奇预言。小说评点家金圣叹发现了阅读《水浒传》的新方法——将《水浒传》与《史记》加以对比:“《史记》是以文运事,《水浒》是因文生事。以文运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如此,却要算计出一篇文字来,虽是史公高才,也毕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即不然,只是顺着笔性去,削高补低都由我。”[1]金圣叹:《读第五才子书法》,周锡山编校:《金圣叹全集》(上),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年,第16页。他认为,与《史记》将已经发生的历史事件用富于文采的语言叙述出来不同,《水浒传》的美学奥秘则是顺着笔性去纵情想象出可能发生的历史事件来,从而让历史事件及其人物形象释放出更加动人的光芒。这里有关《史记》的评价显然过低(必须严正指出),但对《水浒传》的美学评价却是别具一格的、了不起的精彩洞见,成功地透过“因文生事”手法而揭示其创造的新意义及新特质。这位小说评点家还向读者推荐了《水浒传》人物的具体品评方法,例如人物鉴赏比较法:“只如写李逵,岂不段段都是妙绝文字,却不知正为段段都在宋江事后,故便妙不可言。盖作者只是痛恨宋江奸诈,故处处紧接出一段李逵朴诚来,做个形击。其意思自在显宋江之恶,却不料反成李逵之妙也。此譬如刺枪,本要杀人,反使出一身家数。”[2]金圣叹:《读第五才子书法》,周锡山编校:《金圣叹全集》(上),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年,第17页。他发现一旦把李逵与宋江对比起来阅读和品评,就更能把握住这两个人物各自的角色之妙。这些都成为后世读者阅读和评价《水浒传》的精妙导引。在当代中国文艺评论史上也不乏这种新意义的发现者。在如何评价柳青的长篇小说《创业史》的问题上,评论家邵荃麟认为作为“最高的典型人物”去重点刻画的梁生宝,并不是“写得最成功的”,反而是作为“中间人物”的梁三老汉更值得重视,因为后者注意“依靠人物的行动,言行反映出他的心理状态”,而“心理就是灵魂”。[3]邵荃麟:《在大连“农村题材短篇小说创作座谈会”上的讲话》,《邵荃麟评论选集》上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402-403页。这种“中间人物”论在今天看来是颇有意义的美学洞见,在当时就受到茅盾的肯定,不过连他也未曾料到评论家本人随后却“因此惹下了‘杀身大祸’……因此与张春桥、姚文元发生争论”[4]茅盾:《沉痛哀悼邵荃麟同志(代序)》,《邵荃麟评论选集》上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页。。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里说的对《水浒传》的“因文生事”等意义的发现,以及对《创业史》中“中间人物”的美学价值的肯定,虽然有时可能与小说家本人的创作意图相接近,但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需要评论家自己去作独立自主的新发现。也就是说,对于真正的文艺评论家来说,重要的不只是从作品中见出艺术家的主观创作意图(尽管这也必要),而是从作品的艺术形象世界中发现新的人生真理的幽微之光。这种新真理的幽微之光,诚然可能已经明白地敞开在感性丰富、蕴藉深厚而又兴味悠长的艺术形象世界之中,但一时尚未被艺术家本人完全意识到,正是由于评论家的独具只眼的发现和阐发的作用,因此而可能被抽象到明确的理性层面,进而融入到人类历史文化传统链条之中,成为其中指向未来世界理想的明亮一环。
文章来源:《文艺理论与批评》 网址: http://www.wyllyppzz.cn/qikandaodu/2021/0128/328.html